一動不動，終於在第五日的傍晚趕到了小牛子村。

看著與記憶裏重疊的房屋，林素愈發的警惕起來。

018、迷霧（終）

小牛子村的村頭有座小小的土地廟，土地廟對面擺放著插蠟燭的一排燭臺。如今燭臺上的蠟燭不翼而飛，只留下布滿灰塵的蠟油和燭臺。土地廟中泥塑的佛像，頭顱掉了半塊，剩餘的半張臉上仍帶著慈悲的笑容。

再往裏，沿著一條小溪走去，就能見到一排百年槐樹和油松。老樹的對面則是村裏的老人院，在原主的記憶裏，這老人院是三年前蓋起來的，村裏的老人們多半是留守農村，便常常聚在老人院裏聊天、看電視，而今這個記憶裏溫馨的地方卻是殘破不堪，半闔的房門被風吹動便會吱呀作響，帶出來一股子腥臊惡臭。

繼續往村裏去，就過了唯二的兩個公共設施。

原主的家就在小溪邊上，往裏走了二十幾米就能遠遠看見。一年前，林父重新修葺過這座二層的樓房。一樓臨溪的門口有個水泥胚的小院子，是林家曬衣服和曬谷子、幹糧的場所。二樓也搭了一個陽臺，主要也是曬衣服用的。

如今，樓房的大門緊閉，屋內一片黑漆漆，林素也不知道屋裏的具體情況如何。

李青青的家則在林素的家後頭，兩家關系不錯，合用一道墻壁，並沒有出現過村裏常見的因為不願意合用一道墻壁而發生爭執，特特開條小道出來的問題。

之前李青青和根友叔他們應該是繼續回小牛子村了，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順利回去。

自己家的情況不明，現在又是黃昏時分，林素不敢貿然進屋，索性決定去李青青家裏看看。如果他們還活著，說不定她家門口會有一些信息。

過了橋，在青石路上走了片刻，再拐個彎就能到李青青家裏。

青石路是小牛子村的主路，道路寬闊，視野也相對較好。而拐個彎後就是一條小巷子，現在這個時間應該照不到陽光。林素不敢輕舉妄動，她貓著身子，一點點探出腦袋——

猛地，她的鼻間一涼，眼前一只黑乎乎的大鼻子放大了數倍。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去，那大鼻子的主人也從巷子裏走了出來，卻是一條黃色的土狗。這土狗臉上的毛都白了，顯然年紀已經不小了。林素盯著這老狗，卻發現他渾身上下沒有傷口，應該不曾被怪物抓咬過。這老狗應該認得原主，上前嗅了嗅林素後，尾巴就搖的和螺旋槳一樣，繞著林素走了一圈，便往巷子裏走去，走了幾步，更是不忘回頭示意林素跟上。

這老狗怕不是成精了！

此刻，寂靜的山村發出了怪物的嘶吼聲，一道接著一道打破了村子的死寂。

老狗夾著尾巴，身體也在發抖，卻還是等著林素。林素連忙跟了上去，老狗立刻鉆進了一條巷子，林素緊隨其後，很快就到了一座房子前。老狗熟練地從狗洞裏鉆了進去，林素正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進屋，房門卻被老狗從裏面打開了。

林素連忙進屋，屋內除了滂臭的狗味，倒是沒什麽血腥氣，看來這裏應該是安全的。

林素摸了摸老狗的腦袋，環顧了一圈房子。這房子應該是新蓋不久的新房，雖然沒有裝修，但土胚墻面都十分幹凈。老狗剛剛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，他趴在林素的腳邊，肚皮貼著地面，吐著舌頭，微微喘氣。林素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這老狗，忽然想起來這狗應該是根友叔家裏養著的土狗，叫大黃，現在應該有十幾歲了。都說狗年紀大了就成精了，林素瞧著這條老狗倒是有那麽點意思。她都無法想象大黃是如何壓制住天性，忍住犬吠，在這樣的世道裏存活下來的。

老狗在地上趴了一會兒，歇夠了就起身用頭拱了拱林素。

林素鬼使神差地看懂了他的意思，跟著他一起往二樓走去。

等到了二樓的主臥裏，林素便看到了根友叔那個癱瘓在床的老母親！

林素連忙上前，老人躺在床上，看到林素楞了許久，然後才流出了眼淚來。林素萬萬沒想到，根友叔的老母親竟然還活著，再看她枕邊的那些飲食殘渣，林素腦海裏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——怪物出現後，根友叔的老母親反而因為癱瘓在床，不會說話也不會動而逃過了一劫。而一直照顧她的，就是這條老狗大黃。看著老人滿是淚水的眼睛，林素鼻子也是一酸，輕輕撫了撫老人的胳膊。

林素將包放好後，就去衛生間端來了水和毛巾，給老人擦了身體，換了被褥衣服。又拿了一塊壓縮餅幹泡了水，餵老人一點點吃下去。餵老人吃完後，林素又拿了一塊餵給大黃。

此刻夜幕降臨，怪物們開始在村子裏頻繁活動。

大黃跳上床，夾緊尾巴，緊緊地縮在老人的身邊。林素將門窗關好，也沒離開這間房，在老人的床邊上打了個地鋪，緊挨著他們。

她閉了閉眼睛——大黃如此通人性，如果根友叔他們還活著，早就被大黃帶來這裏了。他們只怕是兇多吉少了。

見林素沒有上床，大黃又下去拱她。林素只好將老人往床內側抱去，自己躺在了外側。大黃也跳上來，趴在兩人的中間。

第二天一早大黃就醒了。它靜靜地趴在床上，過了好幾個小時，它從床上一躍而起，然後舔了舔林素的臉。林素也早就醒了，一直在等太陽出來，沒想到太陽才剛出來，大黃就過來了。它剛才一直趴在床上，眼睛也沒看外面，而且狗的視力比人差許多，林素猜測它應該是聽到外面怪物們撤離的聲音，來判斷能不能出門。

“好狗。”林素摸了摸大黃的腦袋，然後給老太太擦了擦臉，餵她吃了點壓縮餅幹的糊糊，又拿了一塊出來跟大黃分著吃了，“大黃，壓縮餅幹不多了，你帶我去找點吃的，不然我們就要餓肚子了。”

大黃能一直餵養老太太，林素估計它是能找到食物的。

大黃也通人性，吃完餅幹後，舔了舔林素的手心，示意林素跟自己過去。林素拿上背包跟了過去。

一人一狗到了一樓，大黃率先去角落裏撒了尿，他估計一直是在這裏解決生理問題的，所以這個角落幾乎堆滿了狗屎。氣味雖然有些沖，但也很好的掩飾住了人類的氣息。它也不耽誤時間，輕車熟路地帶著林素穿梭在小牛子村裏。狗的嗅覺和聽覺都非常靈敏，從一定程度上來說，和怪物們的感官很像。一路上，但凡大黃察覺到有危險的地方，林素和它就遠遠避開，竟是連一只怪物都沒遇見。大黃帶著林素很快就到了一片蘋果園。看著一樹樹沈甸甸的蘋果，林素只覺得連日來的勞累都一掃而空。只是大黃一直用頭拱林素，得到林素的關註後，就在邊緣的幾棵樹邊繞來繞去。林素忽然福至心靈，似乎明白了大黃的意思——果園裏面不能去。

林素摸了摸大黃的腦袋，告訴它自己知道了。

反正就邊緣的這幾顆也足夠他們吃一頓了！

林素趕緊將蘋果摘下來放進背包裏，大黃也在吃起了地上的蘋果，飛快吃完一個後，又用嘴叼起一只。想必它之前就是這樣給老太太把食物叼回去的。

林素的包已經塞滿了，就讓大黃在前面帶路，回根友叔的家。

一人一狗滿載而歸，回到根友叔的家後，林素又趁著天色還早，將一樓的廚房搜索了一遍。廚房的竈臺是農村的土竈臺，林素揭開鍋蓋，見裏面放著的一碗面條已經腐爛發黴——應該是根友叔開小巴去黃安鎮前多燒的一碗面條。如果沒有怪物的出現，他當晚就會開小巴，載著林素和李青青回到小牛子村，他會就著啤酒吃完這碗面條。林素將面條端出來放在一邊，然後把鐵鍋從竈臺上拿下來，又將竈臺上放著的油鹽醬醋統統收拾好放在一個菜籃子裏，這才去翻邊上的櫃子。幸運的是，怪物出現後，似乎沒有人也沒有怪物來過根友叔家，以至於櫥櫃裏的米糧油都還好好地放著。

在農村裏，家家戶戶或多或少都有些存糧，村民們很顯然是還沒等到物資告罄就遭遇了不測。

接下去，林素又去了根友叔家的地窖。小牛子村地處南方，有些潮濕，大部分人的家裏都沒有地窖，但根友叔重新修葺房屋的時候，又挖了個地窖，做了防水工作，砌上水泥，裏面放了兩個腌鹹菜的大缸，一旁的架子上則放了一些生活用品和種子。林素將大缸的蓋子掀開，發現裏面是滿滿兩大壇子的鹹菜。林素輕嘆一聲——如果根友叔他們還在就好了。村子裏的物資足夠他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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